DAO亦有“道”：去中心化自治组织的理论溯源和内在冲突研究.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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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46卷第2期外国经济与管理VoL46No.22024年2月ForeignEconomics&ManagementFeb.2024DOI:10.16538ki.fem.20230815.301DAO亦有道：去中心M七自治组织里论溯腐口内在冲突研究常易，明庆忠2(【.云南财经大学商学院.云南昆明650221；2.云南财经大学旅游文化产业研究院.云南昆明650221)摘要：当前管理学的研究对象日益单调，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Ao)的出现可遇而不可求，它在提供新视角的同时也是一次检验既有理论的机会。DAO是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运行的新型组织形式，它不存在中央集权式的领导者或管理机制，而是通过智能合约实现

2、自我控制，并借助代币实现人机共治。业界普遍关注DAO对公司制的可替代性，学界的研究则刚开始，多学科背景下尚缺乏管理学视角的基础三论分析。本文在界定DAo相关概念的基础,深入分析了DAo与公司制的异同，发现其概念源于古典决策理论，其行为符合无边界组织、颉组织和网络组织M基本特征；进而烦玳理、民主制度、信息不对称、去中心化四个角度分析DAo的缺陷，指出DAO治理中存在“去中心化一高效决策一唯一共识”不可能三角；最后探讨了DAo对组织边界的贡献与价值。本研究旨在在新兴现象和传统理论之间构筑桥梁，借以增进产学两界的相互参考。关键词：却均化自治组织_(DAO)；区块链；智能g约；代币经济；硼边界中图分类

3、号：F27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4950(2024)02-007017一、引言当今互联网正从Web2.0向Web3.0转型，全球企业都在积极探索虚拟运营和在线办公新模式，随之出现的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ecentralizedautonomousorganization,DAO)有其实践发展需求的时代背景。作为Web3.0的重要创新，DAO迄今已覆盖全球上万个在线社区，其资产规模逾百亿美元在红杉资本、al6z等投资机构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人将DAaffl为一种超越公司的组织形式。从目前对DAoM研究来看，在信息技术力啕经济学、社会学、法学、耀道德和政治学等领域已有一系列成果,而鲜见

4、关于其管理学原理的溯源分析，现有研究尚无法从组织层面回答DAo替代公司制的可能性。一方面，尽菅DAO以其概念的新颖性在短时间内迅收稿日期：2023-04-23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961021)作者简介：常易(1990),男，云南财经大学电院博士研究生；明庆忠(1963-),男，云翻纺尊旅黜:化业研椁嫂，博拄导师(溺U储，mingqing/hongOl)速升温，其本质仍是集合而成的个体围绕某个目标协同行动而形成的组织，它是否是一种新的管理范式，或是对组织边界的拓展与延伸，需要回到管理科学的框架内寻找答案。另一方面，公司制仅为法律认可的三种商业组织中的一种，相关研究不足以涵盖所有组

5、织形式。公司制并非商业组织的终极形态，人类组织的协作方式会随着技术的发展不断更迭，而DAo正是这种迭代的产物，它的实践经验和理论启示亟待进一步挖掘。本文抱持一种谨慎开放的态度，基于价值中立原则，遵循理论分析实践、实践检验理论的思路探寻DAo替代公司制的可能性。为此，本文在文献梳理和案例分析的基础上，揭示DAo的定义特征和运行机制，从管理科学的视角对比DAO与公司制的异同，深入基础理论辨析DAo的优势与劣势，以期能够客观评价DAo的理论贡献和实践意义，为后续研剂是供依据和参考。二、何为DAO?(一)灯DAomR1.arimcr(2013)首;出去中七自;1业(decentralizedauton

6、omousCoiporation,DAC),后由BUterin(2014)扩展为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ecentralizedautonomousorganization,DAO)并发表在以太坊白皮书中。201年5月，全球首个去中心化的风险投资基金TheDAO问世，标志着去中心名自治组织正式落地(陈力收，2021)。根据DeePDAO平台的统计，截至2023年4月，全球已有超过1万个不同形式的DAo存在，其总资产约265亿美元，代币持有者约达690万人，且数据仍在持续增长。近几年来，通过产学两界的不断丰富和完善，人们对何为DAOW步达成了共识(参见表1)。归纳而言，DAo具有以下共性：其一，DA

7、O是由一群具有统一目的的人组成的商业结构或在线社区；其二，DAO采用去中心化或分散化的管理模式，缺乏单一领导或管理者；其三，DAO的运行规则体现为区块链上的智能合约,它能自主工作/自动执行；其四，DAO成员通过代币参与组织管理和集体决策，提案只能通过投票产生或更改。据此，本文将DAO定义为一种基于参与者共识(consensus)创建的去中心化组织，其规则以智能合约(smartcontract)的形式编码在区块链上自9三亍，成员通过代币(token)行倒S票、频、分红、激励等管理职能，(二)DAOM基本特征关于DAo的特征，丁文文等(2019)尝试从分布式与去中(distributedandde

8、centralized)、自主性与自动化(autonomousandautomated)、组织化与有序性(OrganiZcdandordered)、智能化与通证化(intelligenceandtokenization)四个方面阐述，但这未能严格区分每组词义的区别。最新成果来自Santan丽Albareda(2022)的研究。该项研究的作者检索了222篇DAo和区块链相关文献，通过识别文章结构、理诩口研究差S巨，以筛选出的篇核心论文作为批判性阅读和W勾的对象，提出DAo的去中心M枚自动化和自治三个基本特征。1 .去中心化角色与任务可将DAo视为一个数字化的P2P社区，其成员采用不同角色和自动化

9、任务完成组织的各项职能(HaSSan和DeFiliPPi,2021).它能够在没有任何正式的管理层级、集中控制和第三方干预与监督下，就共享目标开展合作(Singh和Kim,2019)。不同于(领组织，DAO没有董事会和CEO做决策，它由整个P2P社区成员进行投票和集体决策(Wang等，2019)。也有学者认为DAO并非完全去中心化和无等级制，尽管它不比其他组织严格，但其创始人或开发者在社区内依然有强大的影响力(DUPont,2019)DA阴角色和1弗通常包含以下四种：其一，创始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DA0白皮书”的人。他们向投资者展示并信SDAO的目由于代币币值极不稳定，折笠出的资产规模有很强

10、的波动性，加之DAO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DeePDAO台隹毓访雌是以，天为单位变化的，本文所直雌仅以投稿日期为隹表1产学两界对DAO的定义（部分）作者与文献来源定义Samman和FreUden,2020DeCPDAo平台DAo是一种将操作规则和组织逻辑编码为区块链上的智能合约的组织，其特点是分散化、透明性和独立性，最终目的是非中央控制的决策和治理。它可描述为一个生活在互联网上并自主存在的实体，其本质是建立在分布式网络上的智能合约的集成。Ethereum,2022EthereUm平台DAo是与全球志同道合的人合作的一种有效且安全的方式。它是由全体成员共同拥有和管理的互联网原生企业，未经小组批准任

11、何人都无权访问，其决策由提蔚口投票管理以确保每个组织成员都有发言权。DAC）的一切都是公开的并由其代码约束支出规则。Aragon,2021AragOn平台DAo可简述为一个拥有共享加密钱包的在线社区。DAo这三个字母中的Di弋表由多个代理控制的去中心化结构A代表,拥有自我管理或控制自己事务的自主权”，。代表“具有统一目的的一群人构成的组织”。Graves,2021DeCryPt媒体DAO是一种分散控制而非等级化的商业结构，它通过智能合约进行组织,由加密持有人管理并建立在区块链上自动执行组织规则，参与者使用代币就资金分配等问题进行投票。Chitra,2021FUtUre媒体DAO是由具有共同利益

12、和一致激励措施的人群构成的，它没有单一领导者或单个失败节点，几乎完全由代码运行。DAO通常并不完全自主，它需要有人创建决策框架,以确保DAo能有效管理并实现财务激励。Wan通,2019IEEETransactionsonComputationalSocialSystemsDAo的治理和管理是分散的、没有中央控制的、建立在区块链中存储和执行智自给叁编码的自动规则。它能够使成员基于链（机器共识）和链下（投票权）的系统自主工作。这种治理机制支持社区决策并推动成员间的分布式信任。2019智能科学与技术学报DAO是将组织不断迭代的管理和运作规则（共识）以智能合约的形式逐步编码在区块链上,从而在没有第三方

13、干预的情况下,通过智能化管理手段和三证经济激励，使得组织按照预先设定的规则实现自运转、自治理、自演化，进而实现组织的最大效能价值流转的组织形态。李娟娟等，2022智能科学与技术学报DAO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新型组织形态，具有开放自治的鲜明特点。DAO将组织管理功能规约为若干管理条款，利用代码化、程序化的智能合约运行方式实现自主自治，并通过群体性协作形式产生相应的管理决策，从而使得组织发展不再受层级结构中单向决策模式面临的个体智慧约束。资料来源：作者根据相关文献资料整理标、规则、技术路线、投资信息等，并开放区块链与智能合同的源代码，以吸引感兴趣的开发者合作。其二，投资者：投资某个DA（讲持代币的人

14、。他们通过投资贵簸的力唯货币（如比特币、以太坊等）来购买相应的代币，并成为这个DAo的成员。投资者可通过代币实陶殳票、交易、提案等行为,参与DAO的治理和集体决策。其三，开发人员：轴DAo正常运营的工作人员。他们将“DA0白皮书”的规则以智能合约的形式创建和部署在区块链上，并负责编码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化和新协议。其四，矿工：区块链上D唯货币的投资者。他们使用自己的电脑建立分布式账本，以验卿H5三）AO成员的所有交互行为，如买卖、代币交换、投票和提案等。f三通过共识算法自动实现，交易行为不可篡改。2 .自动化区块链技术从技术实现的角度看，DAO的自动化运作离不开智能合约。智能合约是一种可编程协议，

15、作为DAO的核心工具，它将白皮书上的内容转为计算机代码并部署到区块链上，使其能在无中央权邮制下自动执行一这即“代码即去律（codeislaw）原则（Lessig,1999）DAO的自动化主要依赖于分布式账本技术（distributedledgertechnologies）、机器共识机制（machineconsensusmechanisms）、人工智能匹配（inielligenmatching）和其他发展中的区块链技术(Santana和Albareda,2022)o基于开源代码自主控制的智能合约，能够保障相关操作在执行、变更和记录上可追溯和不可逆转,以此推动交互过程的公开透明并促进分布式信任(W

16、ang等,2019)3 .自治一代币经济简单来说，DAo的自治是将链上机器治理和链下人类治理相结合，实现人机共治(DcFiHPP和LoVClUCk,2016)。可将该逻辑解释为“人类自主决策，机器自动执行,所谓机器治理，即通过智能合约在链上编码自动执行；而人类治理则作为必要的补充，在链下的社交平台或网络论坛上对提案进行投票和集体决策(DuPont,2017)。之后，新的决策又将编码到区块链上,经由智能合约自动履行。“投票”作为链下决策到链上执行的核心环节，必须经由一种特殊货币(token)来完作。产学两界有将IOken译为通证，或用力唯货币(cryptocurrency)/曲以货币(virtu

17、alcurrency)传S,本妙丽为代币。每个DAc创建了自己的代币(DuPont,2019),它代表了投资者“可转让的数字资产和权益证明”(Wang等，2019),TS不能高妾购买。用户需将法币兑换为少数几种广为认可储定币(如USDT、USDC)或主流代币(如BTC、ETH等)，再购买某个DAO的代币以获得成员身份。成员持有的代币数量和份额即代表对该组织的所有权和投票权。DAO的代币只能在内部流通，其收益和激励也会通过代币反馈持有人,提现需遵循原路径返回。简而言之，作为一种去中心M七组织，DAo不存在中央集权式的领导者或管理机制，它通过智能合约实现自我控制，并借助代币实现人机共治；DAo的运

18、行过程公开透明且不可篡改，自治原则领为人类自主决策、机器自动执行。(三)DA(注)运行机制某种程度上，创建DAO成立公司非常相似(参见图I):其一，创始人有明确的动机和目标,并将相关规则、技术路线、投资计划等撰写为“DA0白皮书”；其二，开发人员把白皮书中的内容编码为智能合约后再部署到区块链上，发布相应的代币；其三，认同组织愿景的人通过购买代币成为DAo的成员；其四,组织规则通过智能合约自动履行，成员通过协商与投票的方式集体决策。表决阈值首次出现在以太坊发布的白皮书中：超过67%的成员或股东有权使用组织基金并修改其代码，系统会储存旧合约的更改记录并执行三合约。Butcrin(2014)指出，持

19、股超过2/3的“代表团虽然存在流动民主风格，但是也可将其概括为“董事会概念。从这个角度看，DAo的决议过程与公司董事会基本一致。目标阶段1阶段2阶段3阶段4图1DAo与合伙制公司的创建过程关于DAo的运行机制，可通过三个案例来说明：案例1:2016年4月，Sk)Ck.it公司创建了全球首个去中心化自治组织TheDAO及名为DAO的代币,约1.1万人在28天内融资超过1.6亿美元。它的初衷是构建一种全新的资产管理方式：在区块链上发布智能合约进行融资，投资者以集体决策方式对投资标的达成共识；合约中的SPlitDAO函数允许投资者在不同意投票结果时自主分裂出主账户并创建子账户，使其与分裂屋统的投三项

20、目无关，但仍可获得日嫡项目的红利（朱晓丽曦文石，2021）。然也该函数的代码漏洞导致ThCDAO成立48天后1/3的资金被盗取。为避免更大的损失，以太坊基金会以85%的算力达成回撤，此即著名的以太坊分叉事件。同年，TheDAo项目宣告失贬案例2:成立于2021年11月的ConStitUtiOnDAO是一个自发涌现的民间组织,其目的是在苏富比拍卖中竞购美国宪法第一版印刷本。如果竞拍成功，该组织将集体拥有这份副本并向公众展示。为此,ConSlitUtionDAO发布了名为PEOPLE的代币，并在成立8天内融资超过4000万美元，共1.7万人参与。最终该藏品以4320万美元的价格被私人买家购得，Co

21、nStitUtionDAO竞拍失败，社区于11月24日宣布停运并无限期向贡献者退款。案例3:为营救维基解密创始人JUlianAssange,其家族成员于2021年12月发布了AssangeDAO,并在2个月内募集到价值55（X）万美元的以太币。然而这笔资金没有直接用于法律援助,而是通过拍卖行购入艺术家Pak的数字藏品“Clock”，随后社区才发布了名为aSTlCE的代币。根据组织规则,拍卖收益榭旨定用于WaUHoHand基金会，该基金会自2010年以来一直为ASSange的法律辩护筹集捐款。ASSangeDAo因未遵守事先公布的融资计划而饱受争议,其“曲线救国”的资金用途也引起了参与者的恐慌和

22、猜疑。官网显示ASSangeDAO目前仍在运行，但其代币已跌破发行价格。种种迹象表明：DAO因强大的灵活性和组织柔性能在短期内取得巨大成功，也会出于代码漏洞导致资金损失、资金透明导致拍卖失败等多种原因而迅速失败或解散。从上述案例的共性看，DAo的运行机制可归纳为三个要素：共识形嬲!则、算法保障信任、代币绑定利益。具体而言，首先，DAo的创立基于参与者的共识。没有共识则无DAO,成员加入以承认共识为前提,据此形成早期的组织规则。其次，DAO的运行不受人为因素影响，而是基于智能合约自动执行。自动化治理能使语言不同的成员共同参与到组统年里中（Buterin,2014）,这有助于改善陌生成员间的信任问

23、题。遍布全球的参与者能在嵋的时间内完成巨额融资，离不开共识算法带来的分布式信任。最后，DAo的运行必须通过代币形成利益关联。代币作为社区专属的权益证明，是成员参与提案、投票和获利的唯一工具，也是实现全员激励的必要手段。由于DAo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和变化，这三个要素是否充分还有待观察。本文归纳的三个要素是基于DAO的运行现状而提出的飘之见，希望獭砖引玉的效果。三、DAo与公司制的异同比较毋庸讳言，学界对DAo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Santan清口AIbareda（2022）基于文献分析总结了四个与DAO密切相关的理论视角，即交易成本理论、集体行动理论、委托敏理论、社会物颠论；国内辖从DAOMaDt

24、三,209;文崎口簸，2022）、（卧飞，2020；陈栋，2020）、健机制（飙友，2021；周卫隹畸褥，2022）、共识曲朱颜厢魏文石,2021）等方面开展了研究。自17世纪东印度公司成立以来，现代公司制历经400余年的演化发展，形成了较为严密的理论体系，并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相较之下DAO的历史不过年，虽然使用了前沿的区块链技术，但其思想在旧纸堆中并胞蛭L期不断失败的项目也表明，DAo的管理经验和运营效果远不如公司制完备。为了更深入地分析DAO的内涵与前景，从管理者、决策、组织、领导四个方面讨论DAO公司制的异同不无裨益。（一）三三斯蒂芬P罗宾斯和玛丽库尔特（2012）将管理者定义为“通

25、过协调和监管其他人的活动以达到组织目标的人二这相对于作业人员而言的概念，组织中有管理主体，就有管理客体，即一筋斤说的员工。1841年的马萨诸塞车祸事件,毁企业中第一次实行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老板交出管理权，企业另聘具有管理才能的人管理。这次分离是现代公司制的里程碑事件，它正式承认了独立的管理职能和专业的管理人员，横向管理分工开始出现，这不仅提高了部效率，也为企业组织形式的击告发骸定了基础（周三多，2018）.时至今日，公司内部普遍由所有者、管理者?口执行者构成。DAO与公司制的首要不同在于，DAo中没有被管理者，每个人都是所有者、管理者和执行者。故在DAo中没有“打工，概念，成员人人都是老板，

26、他们共同管理组织。现代公司制严格区分股东、高管和员工,DAo成员集三重身份于一身，前者实现了所有权与管理权的分离，后者则合二为一。从“所有权一管理权”的角度，DAo与公司制的区别主要体现为两权是否合并，但其根本则是组织形式的不同。从企业的演化史看，早期商业组织基本上以家庭手工作坊为主,工业革命之后才开始向工厂制转变。现代公司制的转折点是所有权与管理权的分离，至今不过180余年历史。尽管公司制是今天最常见的商业组织形式，但公司仍属于企业的范畴。法律基于权力主体和责任范围的不同对企业形式进行划分：（1）权力归个人户斤有为独资制，投资者对企业债务负无限责任；（2）权力归少数人所有为合伙制，合伙人对企

27、业债务负连带无限责任；（3）权力归多数人所有为公司制，股东以其出资额为限对公司承担有限责任。法学研究之所以关注DAO的组织形式，乃基于对其合法性的考量，即一旦DAO涉嫌违法，应该由谁来承担责任。管理学则更关注DAO的权力划分,它基于合法假设探寻DAO的决定权归谁所有。总体上看，采取学徒制的家庭式作坊通常对应独资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合伙制常见于经营风险较小的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它们在所有权和管理权上是统一的。由于DAo是多人所有的共同治理，其组织形式更倾向于合伙制。以此观之,DAO公司制的不同又可理解为合伙制与公司制的不同：在管理学视角下，两者体现为所有权与管理权的分离或合并；在法学视角下，

28、两者体现为权力主体和责任范围的不同。（二）糠无论何种形式的组织，都会面临“要做什么”和“如何去做”的问题，组织的存在是为了达到某个特定的目的，管理者必须清晰定义这个目的以及实现它的方式。以西蒙为代表的决策理论学派认为管理的本质就是决策，决策贯穿管理的全过程，是其他所有管理职能的依据和基础（Simon,1960）从决策的基本要素看,DAg公司制的差异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1.就行为主体而言，DAO和公司的决策者都是管理者，两者区别在于决策权是“全部人”还是“嫂人”所有。DAO的管理者是全体成员，公司的g三者则由独立的专业人员担任。2 .就决策依据而言，两种组织的决策水平都依赖于信息数量和质量，更会

29、受到内部信息不对称的影响。以委托代理问题为例，员工在不完全监督下有从事不诚实或不合意行为的风险。同样，躯者也会刻意隐瞒一三言良在此情形下,公司内部信息不对称是主姬志造成的。客观上，即使管理者和员工都有足够诚实的倾向，在科层制的官僚体系中依然会出现信息遗漏与失真。与此不同，DA阴）初衷和机制都是为了降（因言目不对称。首先，区另吁公司制，DAo不存在雇佣关系。如果成员有主观欺骗或隐瞒的动机，他需要以自己的真实投资和预期收益为代价实施隐蔽性行为，这显然是不划算的。其次，DAo的底层技术天然具窗言息透明的属性，单个节点几乎不可能篡改信息，分布式账本则能保证每个人看到的组织信息是相同的，这样可以有效缓解

30、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等问题。3 .就决策方法而言，DAo的集体决策适用于对新提案的投票，主要包括“一人一票”（IPIV）和块一票XIDIV）两种方法。一方面，1PlV遵循直接民主原则，其本质与两千年前的雅典公民大会别无二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DAO意识到让所有人对所有事项进行投票是不切实际的(Samman和FlWden,2020),遂尝试从直接民主转向代议制民主,即多数成员将投票权委托给少数投票代表。这样T,DAO的投票代表与公司管理人员SU无二致，组织;夬策不需要让每个人都参与，决策权由组织任命或选举产生的辱队行使。另一方面，1D1V1制下投票权与股权直接挂钩，最终导致投票成为“富人游戏二为

31、避免“巨鲸”垄断话语权，一些DA(W始尝试“二;防投票,(quadracvoting)简言之，二;防蹲允许单个成员为同11三复投票以表达其意愿的强烈程度，同时其边际成本呈现递减趋势。在总成本相同的情况下，投票人越多，票数越高。此外DAO还会采用全息共识、信念投票、怒退机制、加权投票与声誉投票、知识可提取投票等方法。公司制的集体决策包括且不限于头脑风暴法、名义小组技术、德尔菲技术、波士顿矩阵、政策指阵、收益与遗献阵、多阶段决策树等方法。这里存在的差SU：公司制的决策是就“如何针对具体问题给出具体方案”而形成的方法论，DAo的所有方法则是围绕“如何投票”这个问题。因此可以说，DAo采用的多种投票制

32、几乎未见于公司制中，因为公司制的决策并非以民主为前提，无需考虑，老板跟所有员工开民主大会商议如何投票更公平”；公司制的决策方法同样鲜见于DAe),因为DAo的投票制度更关注“机制本身是否民主,而非针对组织经营问题给出特定的技术解决方案。(三)组织DAo本质上完全符合管理学对组织的定义：组织是两个以上的人在一起为实现某个共同目标协同行动的集合体某个共同目标”即为DAo的共识。组织目标T确立，管理者就必须设计合理的组织结构，确保组织资源能够有效转化为对目标的贡献。公司制在长久的实践中形成了以科层制为代表的中心俯构，它以专业化分工和统一指挥为原则，通过管理幅度区分锥形或扁平式组织形态。虽然不同组织在

33、部门化和层级化上有所区别，集权性的中心化管理仍是现代公司制的基石。与此不同，DAo中不存在层级化的管理架构(Chohan,2017),它通过网络节点之间的交互、竞争与协作来翊!组织目标(丁蚁等，2019)o换而言之,公司制与DAO三组织设计上的区别在于，前者遵循中心M七原则而后者遵循去中心M名原则，它们在组织结构上表现为机械模型和有机模型。去中心化原则在传统商业组织中虽不常见，其渊源在产学两界却不陌生。20世纪80年代，WeICh在改造通用电气时就提出了无边界组织(boundary-lessorganization),它可视为不被各种预先设定的横向、纵向或外部边界所定义或限制的组织(DeSS等

34、，1995)。20世纪90年代，DavidOW和Malone提出了虚拟组织(VirtUalorganization),它是指一些独立的厂商、顾客甚至竞争对手通过信息技术连接的临时性企业网络，以达到共享技术、分摊费用和满足市场需求的目的(Byme,1993)酿组织以市场组合的方式替代传统的科层式结构，进而拥有了强大的灵活性和柔性,其缺点是缺乏中央控制而导致整体可控性太差。与此同时，学界又提出了网络组织(networkorganization),它是一种由多个活性节点连接构成的复杂网状组织系统，节点间基于自身目的和需要相互作用，遵循明确或默认的、半强制性的组织协议或规则运行(邱昭良，2006)网络

35、组织以自愿参与或退出、自主决策、相互信任、互利互惠为基本原则，川种介于市场与公司之间的中间组织，并衍出“中等强度的动机、命令控制、自治和协调”(李维安和邱昭良，2007)。表2对无边界组织、酬组织、网络组织的基本概念进行了总结。三种组织虽未明确提及去中心化，却与DAO有着异曲同工的精神内核：首先，从无边界组织视角看，DAO构建时没有遵循既定的组织结构，打破了传统组织的多种边界，实现了跨国组织虚拟化经营；其次，从虚拟组织视角看，DAo兼具动态性和虚拟化特征，有明确的目标导向，产权关系灵活开放并西扮布式的运营环境；再次，从网络组织视角看，可将DAO视为表2无边界组织、虚拟组织、网络组织的基本概念组

36、织类型内涵特点文献来源无边界组织在组织构建时，不按照某种预先设定的结构来限定组织的横向、纵向和脚边界，而是力求打破边界以保持组织的灵活性并实现最有效的运营。打破传统组织的五种边界，形成新的边界；更易于信息、资源及能量的渗透扩散；强调速度、弹性、整合和创新；技术基础是计算机网络化；形式多样，具后不定性,2008虚拟组织多个相互独立的企业或其他实体组织，以各自的核心能力为亶出，为避蜩的目标（抓住市场机遇）而共享信息、整合资源、分摊费用，以计算机网络为支撑的一种新型组织模式，当目标达成后，这种组织会自动组织的动态性和虚拟化；侧重丸三技能，强调学习性；各成员核心能力的集成性；目标散；反应敏捷，灵活控制

37、；依赖网络技术并支持分布式的开放环境；强调团队精神和系统协同性；产权关系灵活开放；企业文化多元性。三3Z,2006网络组织把经济活动看作由活性节点的网络联结构成的有机的组织系统，信息涮区动企业网络组织运作，企业网络协议保证组织正常运转，组织通过重组来适应外部环境，成员通过合作创新实现组织的目标。网络组织由活性节点构成；成员之间相互依赖；构成网络组织的实体之间存在多种连接；组织具有持续互动性（动态性）；比市场的管控能力更强，比公司的灵活性与适应能力更好（中间性），并且依赖行动主体的“自治二李维安和邱昭良，2007；林润辉和李鳏,2000资料源：作者根据相关文献资料三理某种有机的复杂网络系统，成员

38、即组织内的活性节点，他们相互依赖并遵循默认的组织协议。DAo运行所依赖的智能合约，基本符合虚拟组织中的“业务合同网”和网络组织中的“企业网络协议”的特征，它们都是以合约形式规定行为主体间的关系。也有学者在早年的文献中指出,此类组织运转的前提是网络技术和企业信息化的普及，随着区块链的进步与推广，DAO正在将20世纪的理论设想变为可以观测的现实。（四）领导虽然DAO没有设定管理者，但这不意味着不会出现管理者。管理者的本质是依赖任命而拥有某种职位所赋予的合法权力，而领导者的本质体现在被领导者的追随与服从，它完全取决于追随者的意愿（周三多，2018）。曲寸说，并御胞的领导者都管理者，也不是所W的管理者

39、都是领导者，因为体的领导者可以通过正式任命的方式出现，也可以从群体中自发产生（斯蒂芬P罗询，1997）。传耀论i为，领导力来源天淀性权力、奖赏蝴力、惩罚性权力、感召性权力和专长性权力，前三者常见于组织任命的正式领导者，后两者则不受限于地位或职位，非正式领导者同样可以拥有一很多时候，他们的影响力比正式领导者更为重要。一方面，从DAO的发展趋势看，其中出现领导者和随行为是一种自然涌现。随着代议制民主的出现，被选举出来的委托投票者被称为代表（delegate）,有些社区（如BanklCSSDAo等）将领导者称为项目负责人，他们通常是提案的作者并须对项目进展和支出情况做出说明。实践中由于直接民主制彝选

40、民参与度较低，那些具备某方面专业能力和感召力的个体，很有可能成为社区的关键意见领袖（KOL）,这等同于公司中的非正式领导者。另一方面，尽管DA味设置法三物管理权限，但根据规则，2/3的股份即可通!通案费更组织条款（Buterin,2014）。理论上说，如果有少数人持股超过67%,他们将不可避免地成为DAo实际意义上的领导者和控制人，其权力无异于公司中的正式领导者。四、DAo存在的内在冲突(一)消融玳理的代价：丧失专业化管理委托储问题是现代公司治理的关键之一。公司所有权和管理权分离后,由于信息不对称或益;中突，代理人的自翔I益与委托人的利益相悖，二者间的信息不对称可能促使他人通过资源不当配置等行

41、为侵害委托人的利益(Eisenhardt,1989)。多年来学界一直尝试改善委托代理问题，但在现行公司制中无法将其完全消除。从二律背反的观点看，它表现为同一前提下的两个论证链条相互矛盾，但每个论证似乎S俳常合理。一方面，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承认了管理职能的独立性和专业性,提高了管理效率,颗代公司治理的基石；另一方面，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使委托人和管理者间因信息不对称产生委托母问题，最终侵害了公司利益。客观地看，现代公司制是一种对立统一的矛盾体，其二元性表现在两权分立带来的优势与缺陷，它们就像硬币的两面，不可能消除其中一面而仅保留另一面。只要委托人和他人之间存在博弈关系，该问题就无法被彻底解决。

42、DAO的出现或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如果合并所有权和管理权，是否就可以规避委托代理问题？DAO的运行机制公开透明，所有成员既是所有者又是管理者，理论上应该没有信息不对称和道德风险。该逻辑已被一些研究成果证实。例如，一些学者认为区块链和DAo显然解决了委托代理问题(HSieh等，2018),智能合约和共识机制可以通过编码所有权和管理规则来实现委托代理关系的自动化(Butcrin,2014),这减少了双方之间的机会主义行为(TaPSCOtt和Tapscott,2017)并提供了所有数据的透明和完整性(Yemiack,2017).对此也有学者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认为DAO的委托代三可题可能变得更加复杂(

43、MUrray等，2021),开发者的权力将进一步扩大(KOtSiabU等，2018),或可通过控制51%的区块链引发系统安全问题(Murray等,2021)o即使DAo能消除委托代理问题，也不意味着它没有其他缺陷。从准入机制看，DAOs本上是无许可的，用户只需同意遵守公开声明或购买代币就能加入，这个过程对参与者的资质和能力证明没有要求。尽管每个人都是管理者，但DAo没有公司制所具备的成熟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这意味着它很难基于专业化分工建立竞争优势并密选出有管理才能的人。如果通过人工干预选出菅理者，则与DAO的去中心M4三神相悖。以下事实是不言而喻的：DA酰法保证每个成员都具备学术和实践意义上的

44、优秀管理者所掌握的专业能力，因此在“管理的专业性/独立性和“去中心化”之间，DAO面临两难选择。与公司制的二元性类似，DAo无法在消除委托代理问题的同时具备专业的管理能力。从管理思想史看，所有权与管理权合并非DAo所独有,与其说是创新，不如说是对早期公司制的一种回归。(二)民主投三真的民主吗：马太效幽暇票悖论上文提及DAO的链下治理是通过投票实现集体决策，每个成员的投票权重取决于他持有代币的份额，这是DA0：告里的基础规则。对此不妨以多数民主制国家的选举机制为参考,公民拥有投票权并遵循一人一票原则。如果根据个人资产重新设定投票权重，显然无法解慎为民主国家。贫富差S巨会使富人阶层完全掌根殳票结果

45、,平民拥有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进而不再愿意参与公投。根据国际民主和选举援助研究所的统计，全球民主国家中大约有30%的合格选民不参与螭(Solijonov,2016),DAO的问题弗如远甚。这将弓晌T更严重的问题：以去中心化和民主精神自居的DAO,是否最终会演化为寡头政治？基于前文的讨论，67%的投票阈值无法保证话语权不被垄断。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在购买力上存在差异，当DAo的资产和成员数量达到相当规模时，不可避免会出现寡头一散户分布和大股东垄断情形。笔者在分析DeePDAo上排名前十的DAo的股权分布后发现,它们无一例夕杨成了寡头政治格局（参见表3）。与此同时，该平台上483HDAO的总资产约为9

46、5亿美元,而前10个DAO的总资产就超过了70亿美元，这意味着0.2%的DAO占据了73.7%的资产，马太效应十分明显。当下的DAo无论在资产占比还是股权分布上,都形成了典型的中心化局面，完全背离了去中心化的初衷。表3DeePDAO排名前T一机构的资产及大股东占比名称资巧见模（$）成员总数前十大股东人数占比前十大股东资产占比Uniswap24亿36.51万0.0027%52.5%BitDAO1必乙2.01万0.049%83.4%ENS11亿16.03万0.0062%82.8%Gnosis9.47亿2.08万0.048%92.5%Lido3.15亿2.77万0.036%55.3%OlympusD

47、AO2.34亿1.75万0.057%94.9%MangoDAO2.18亿1.14万0.087%95.0%Compound1.7淞20.90万0.0048%52.1%MeritCircle1.78亿0.82万0.12%96.6%Decentraland1.72亿30.25万0.0033%46.7%笫斗来源：数居来自DeePDAO计（https:/deepdao.io/organizations”昨者自行整理e民主制度的另一个问题是诞生于18世纪的孔多塞投票悖论，即多数原则没有产生可传递的社会偏好。假设存在这样一个DAO,它最初由三个权重相同的创始人成立，一人一票,遵循少黝艮从多数原则。在蜻log

48、。时,三个人对三种方案有不同的偏婿序：A（苹果菠萝笔），B（菠萝笔苹果），C（笔苹果三萝）。木雕少数B纵多数原则，如果有两个人具备相同偏好即可选出log。，但事实是任B两两组合总育给出不同结果（AB菠萝，ACT,BC一笔），最终投票失效。广义上说，无论是直接民主还是代议制民主，多数原则本身无法回答社区真I三要什么结果。1951年，Am）W在社会选择和个人价值中探讨了这一（可题，并在数学上严格证明了阿罗不可能性定理，即世界上不存在一种完美的蹲制度。此外，2022年以太坊的两链合并促使“工作量证B肺制（POW）向“权益证B肺制”（POS）转变，至于它是否会力嘱DAO的马太效应还需视以太坊2.0计划的发展情况而论。目前来看，POW转向POS并未从根本上改变DAo的游戏规则，它们的区别在于前者控制算力，后者控制投票权。换言之，进攻POW要支付挖矿成本，进攻POSB支付现金成本，真实世界中两种模式都有可能出现世